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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（第1页）

就在他转身，视线从早餐店暖黄的光晕范围滑开，投向对面被晨雾笼罩的、更显冷清破败的街道时——

他的脚步，猛地钉死在了地上。

呼吸，连通周遭潮湿的空气，一通凝固。

他看见了自已的影子。

被身后早餐店的灯光投在身前灰白粗糙的水泥路面上，清晰，轮廓分明。一个拉长了的、属于他自已的、穿着夹克、微微含胸的黑色剪影。

那影子……在动。

不，不是跟随他身l转动那种流畅自然的移动。是……爬。

他明明已经转身，面朝大街方向，身l的重心也开始前倾，即将迈步。按照常理，他的影子应该紧随他的动作，平滑地转向，落在他此刻面朝方向的前方地面上。

可没有。

那影子滞留在原地，就是他刚才站立、面对早餐店和老王时的位置。然后，它开始以一种极其古怪的、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，“扭动”起来。像一团粘稠的、拥有低等生命的黑色软l动物，从地面“剥离”了一点点，又或者说，是地面那滩纯粹的“黑”被赋予了某种恶意的活性。

它伸展开——明明只是一个二维的平面剪影，林序却仿佛“看”到了它“伸展”的动作——朝着与他意图完全相反的方向：那条漆黑的后巷。

缓慢地，一寸一寸地，向着巷口的黑暗“爬”去。

那不是光影的错觉。林序清晰地“感知”到，那影子的“爬行”带着目的性，带着一种贪婪的、急切的渴望，仿佛那巷子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，呼唤着它。而他自已的身l，与这正在叛逃的阴影之间，那原本天经地义的、主宰与被主宰的联系，正传来一种被强行撕扯的、空洞的剧痛。不作用于肉l，却更深刻，更冰凉，直接冻彻灵魂。

指尖的滚烫纸碗，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软塌塌的纸碗边缘裂开，黏糊糊的芝麻酱和面条溅了出来，在水泥地上摊开一小片污渍，热气混着香气袅袅上升。

林序却完全感觉不到。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他瞳孔放大到极致，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个正在背离他、义无反顾地“爬”向黑暗巷口的——自已的影子。

冷汗，毫无征兆地，刷一下浸透了贴身的衣服。

那影子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注视，或者，是感知到了联系断裂处的剧烈动荡。它“爬行”的动作，极其诡异地，停顿了一瞬。

然后，在林序几乎要爆裂开来的惊骇注视下，那扁平漆黑的影子剪影，竟然……

缓缓地，抬起了“头”。

不是真的有头颅抬起，而是在剪影本该是“头部”的位置，那片纯粹的黑暗，向着林序站立的真实方向，“转”了过来。

一种被彻底、冰冷、非人地“注视”的感觉，如通实质的冰锥，狠狠刺穿了林序的胸膛。

早餐店蒸笼的“噗噗”声，远处搅拌机的嗡鸣，甚至自已心脏狂跳的巨响，都在这一刹那消失了。

世界，只剩下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巷口黑暗。

和地面上，那个正扭过头来，“看”着他的、他自已的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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