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一开始听说陆家的三娘子头一节课就学得磕磕绊绊,一度还想让女官们把课程难度往下降一降,不想未过几日,除了教觐见礼仪的典赞官外,其他几门课的女官都对她无不称赞。
有夸她天资聪慧、不教自通的,有夸她勤勉认真,学而不倦的,还有的夸她谦逊可亲,不摆架子。
身边的王媪笑道:“作画、调香、诗文、书道不像仪礼可短促而就,须得久长浸润,且还不可荒废过久,否则难有成就,陆家这位娘子流落在外,必然是约束自律,时常进修,老奴瞧着,外头那些传言倒不是真的,一个人的秉性如何,从这些行道里便能见个端倪。”
说着说着竟鲜见地可惜起来:“此番考试也着实委屈了她。”
太后轻抚秦未雨交上来的书道文卷,循着笔触走过的曲折细细描摹:“邝太傅是两朝帝师,给太宗皇帝和圣人都当过老师,他的面子不能拂”
这一篇王羲之的《四纸飞白帖》,小姑娘写得那叫一个流畅淋漓。
连以书法闻名的翰林待诏都给出了极高评价,称“徘徊俯仰,容与风流,刚则铁画,媚若银钩”。
得个上上,实乃名副其实。
但一个人优秀与否,不一定要靠区区一个名次来彰显,也不应该经由一次考试就一锤定音。
她相信,凭陆三娘的心性,不会因此受挫不振。
王媪道:“陆詹事家出了一个芝兰玉树的好儿郎,又出了个才情出众的陆三娘,哪怕姨娘所出的二位娘子,也是一个贤惠声名广扬,高嫁了西昌伯爵府,一个丹青妙手,作得一手好画,将来不知这二位未出阁的娘子花落谁家呢。”
太后惜才,也真心喜欢陆家这个半路寻回的女儿,顿了顿,终究暗自惋惜:“可惜啊,遇之是没这份福气”
王媪也感遗憾,叹了一声,忽想起自己去送赏赐之物时邝家娘子得意洋洋的神色:“太后,方才那邝娘子问奴,她的心愿若是想好了,是否随时能兑现?”
太后觉得纳罕,亦生出几分被索要的不悦:“金山玉山养大的孩子,究竟是缺了什么,如此急不可耐?”
小暑这日,陆砚修正好休沐,秦未雨早早在他院外候着。
兄妹两人一起去给李氏请安。
李氏正与卢书仪对弈,邀他们兄妹一起,陆砚修说自己同友人有约,而秦未雨嫌下棋寡趣。
两人少坐,饮了半盏茶便默契离去。
穿过游廊走到尽头是一方天井,靠墙砌了一排的石雕花盆,种有矮脚月桂,兰草和白皮松,最挨近宝瓶门的是一株与矮墙齐高的苹果树。
陆砚修突然停下脚步,仰头看向树上稀疏挂着的几个小果实。
跟在他身后的秦未雨不防他突然停下,收不住步子,结结实实撞到了他的背上。
青年人的身体清瘦,比不得女子软和。
秦未雨揉了揉发痛的鼻头,仰头茫然看着他,语气嗔怪:“阿兄突然停下做什么?”
每年谷雨前后,孟姨娘会请裁缝上门量体裁衣,众人先挑布料、颜色,再选花样,裁缝制成后再送到府里试衣,如有偏差,还要再裁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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