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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青冥引路灯》

树根缠上陈砚喉咙的瞬间，他把最后一片碎镜片塞进了锁形印记。

剧痛从手背炸开，白雾突然从镜面喷涌而出，凝成柄寒光凛凛的手术刀。陈砚本能地握住刀柄，刀刃映出他扭曲的脸——左眼瞳孔正渗出黑血，像极了林晚秋坠楼时的模样。

“保小？”他嘶吼着挥刀劈向树根，“我偏要保大！”

手术刀砍在槐树根上，发出金属交鸣的脆响。白雾顺着伤口钻进去，陈砚听见树干里传来女人的哭嚎：“还我儿子！还我儿子！”

考场的地面突然开裂，黑血中浮起无数具白骨，每具的胸骨上都刻着相同的准考证号——正是陈砚此刻攥在手心的那串数字。他终于明白，所谓“替死鬼”，不过是槐树精用执念编织的轮回，每个转校生都要在高考日重演当年孕妇的惨剧。

“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？”监考员的白脸已经完全蜕变成树皮，裂缝里伸出藤蔓缠住手术刀，“1998年那三个替死鬼，可都是自愿把命锁在镜里的！”

陈砚猛地想起王老头说的“该走的路”。他反手将手术刀刺向自己的锁形印记，鲜血溅在镜面上，白雾中浮现出三个模糊的身影：穿红旗袍的孕妇、年轻的王老头，还有个戴眼镜的转校生。

“我们三个用命换了他的生路。”转校生的声音从白雾里传来，“可这chusheng连我们的骨头都不放过！”

手术刀突然脱手飞出，插进监考员眉心。槐树精发出刺耳的尖啸，整个考场开始崩塌。陈砚在坠落的天花板碎片中看见，监考员腐烂的脸皮下，藏着半块带血的颅骨——正是黑木匣里的那半块。

“第四个替死鬼！”林晚秋的头颅从废墟里滚出来，“快把颅骨放进锁里！”

陈砚抓起颅骨塞进锁形印记，整面阴阳镜突然悬浮在半空，镜面倒映出三个替死鬼的灵魂，他们的手同时按在镜面上，将陈砚的倒影挤成了第四个空位。

“替我们活着。”孕妇的灵魂俯身亲吻婴儿，“告诉他，妈妈不后悔。”

白雾散尽时，陈砚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，左手缠着绷带，手背上的锁形印记变成了淡淡的疤痕。病房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：“我市某中学发生离奇坍塌事故，现场发现多具白骨，专家初步判断为二十年前强拆事件受害者。”

他摸向枕边，那里放着半块颅骨，骨头上的红绳不知何时变成了脐带，正轻轻缠绕着他的手指。床头的日历显示2023年6月7日，而窗台上，不知谁放了面完整的铜镜，镜面映出他的脸，左眼瞳孔里闪烁着婴儿的倒影。

“陈砚？”护士推门进来，“你家属来接你了。”

陈砚抬头，看见王老头站在门口，瘸腿边倚着那把生锈的铁锨。他的手里抱着个襁褓，婴儿的眼睛是两个黑洞，正对着陈砚笑，嘴角渗出两行血泪。

“该回家了。”王老头的声音里带着解脱，“这次，你是他的父亲。”

陈砚摸向口袋，碎镜片还在，其中一片映着拆迁区的废墟，废墟中央站着个穿校服的少年，正低头写着什么。当他看清少年作文本上的字时，浑身的血都凉了——

“2023年6月7日，晴。今天，我代替父亲，成为第四个替死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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